药端了上来,我捧着那黑不见底的药,拧着眉,一点点饮下。
钱表舅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又挥了挥手,遣散了所有下人。
我放下药碗,用手帕轻轻擦拭唇角。
“你与那慕容斐,是如何认识的?”
我动作一滞,抬眸,看到他满面愁容与忧心,才将手帕放下。
“我做生意时候识得的一个贵人罢了。”
我说得云淡风轻,一手搭在膝上,轻轻摩挲着衣裳。
“我看他倒不只像个贵人,”钱表舅靠在椅背上,视线上移,“唉,姐姐不在,你父兄又常年征战,对你的确少了许多教导,因而你心思也始终纯粹简单。”
我垂下眼,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痛的腿骨,没有作答。
钱表舅也没注意我的心不在焉,自顾自地说着:“全天下最险恶之处,其实不是战场,是深宫。”
“这辈子我就入过一次宫,还是在我年幼的时候。那时随父亲入宫,只觉得宫道冗长,似乎能吞没掉成百上千人的一生。”
“我不愿科考,也是不想接触任何政事。”
“倾书你要知道,这他是深宫之人,他的出身也是出了名的卑劣,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就说明他并不简单。”
“能在深宫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手段残酷。”
“倾书啊,他现在可以救你,但下一步也可以利用你,亲手将你送、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万不可信他。”
我眉间拧出一个川子,反驳的话语在嘴边几度环绕呼之欲出,最终还是生生咽下了。
我垂头,看着被我捏皱的衣裳,心也皱巴起来。
我与慕容斐间,不能再叫旁人窥见半点亲昵,甚至最好是冷淡。
他是七皇子,也是一直助我的阁主,不论如何,他的这层身份都不能暴露。
我尚不知道江红玉身后之人是谁,是何等身份,上一世又是如何助她,助朱奂谋反。
在探查清楚之前,我不能让人发觉我与他的关系。
“倾书?倾书?”表舅将我唤醒。
我郑重点头,笑应:“好,他于我只是恩情难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