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纵是深陷泥淖,也不忘在虎堆中收集对我有利的证据。
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我只是抱着她哭,一并宣泄着这些年所有的委屈。
她好像是神女,又像是我的姐姐。
没有尊卑,没有高低,没有贵贱。不管世人眼里她多么下贱不堪,她都是我的姐姐。
「公主,您尚且自身难保,不该有那份慈悲和侠义,」她擦着我的眼泪,将床下的匕首递给我。「芩檀脏了,公主不必为奴婢落泪。」
「芩姐姐,在我眼里,你是整个南宫中最干净的。宫中的人心污浊不堪,除了你都该死,为什么……」
「公主,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奴婢一心求死,也并非非你不可,只是你的刀更快,奴婢受到的苦楚会小很多。」
芩檀一直很怕疼。可是这么怕疼的人,却命途多舛。
她咬牙硬抗只为将信物交给我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我胡乱地抹干眼泪,将袖中的玉簪子别在她头发上,「芩姐姐,这是你最喜欢的白玉簪子。」
她从镜子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微微一笑,而后坚定地再次将匕首递给我。
我向来杀伐果断,手中的利刃见血封喉,可是面对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轻巧的匕首仿佛有千斤重,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绝望,只是虔诚又祈盼,希冀死亡早一点来临。
我脑海中闪过她帮我上药时的耐心、她听闻我又被罚时的焦急、她跪倒在我母后面前替我求情时的卑微,最后一切画面静止在她被带走时空洞无助的表情。
终于,手起刀落。
我听见利刃刺入胸膛的声音。
芩檀没有本能的挣扎,刹那间她获得了解脱。
有温热的鲜血喷了我满身。
「多谢……殿下。」
有人捂住我的眼睛。
待秦慕松开手时,他已经用另外一只手倒上了化尸水解决好了尸身。
我睁眼的时候,面前只是沾了血的木质地板。
玉簪子没有被融蚀,沾着鲜血湿答答地躺在地上。
她没能把我送的簪子带走,也不知道黄泉路上会不会怨我。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血腥味盖过了秦慕身上清冷的雪松味。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比我第一次杀人还震撼。
大悲无泪,大苦无声。我感觉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掏空,纵是五脏六腑被搅得剧疼,却只是迷茫地坐在地上。
秦慕的白衣上也沾了血,我瞧见后猛然醒悟。
没有时间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