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央的桌子上已经点起了一对烛台,烧了大约一寸的样子,甫一睁眼那昏黄的光线刺得她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不由得偏了偏头。
瑶期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让任瑶期一愣。
那人似是注意到她的不适,起身去将烛台移到了西面的矮几上,才又走了回来。
现在好些了么
任瑶期点了点头,对眼前的女子道:姨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有些背光,她还是清楚了旁边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绣兰草缎面的狐皮袄子,白色的挑线裙,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堕马髻,只插了一对式样别致的金簪。
珍珠耳坠在她耳下轻轻晃动,在莹白的侧脸上投下了小小一条阴影,瞧着有一种别样的婉约细腻。
这是方姨娘,江南女子。她的言行举止总是优雅温柔,似是古画上走出来的仕女。
任府上下都说她不仅人长得美,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紫薇院里曾有几个半大的丫鬟暗地里学方姨娘说话走路,被三姐任瑶华撞见了,三姐便命周嬷嬷找人用竹篾片将她们狠狠的抽了一顿,抽的小腿和脚背血肉模糊后关进了柴房。
因正当盛夏,关了三日后几个丫鬟膝盖以下都长了蛆。
在母亲和任瑶华去庄子上的这一年,老太太将紫薇院连同她一起交给了方姨娘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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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一世的印象里,这位方姨娘似乎对她百依百顺,极为照顾,甚至连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九妹妹任瑶英也因此而嫉恨于她。
刚来不久,我瞧着你出了一身的汗,很热么微凉的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任瑶期没有动:嗯。
方姨娘轻叹:热你怎么不说你刚病那会儿一直喊冷,盖了三层被子还冷得直打颤,我才让人将你移到炕上的。现在你不怕冷了,应当是病快好了。等会儿我让人将床收拾好了,今晚还是睡到床上去吧,也宽敞些。
任瑶期点了点头。
方姨娘看了她一会儿,斟酌着道:瑶期,你母亲和三姐回来了,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姨娘怕是再插不上手了,你以后就多顺着你三姐一些。她气性高,又讨长辈们欢心,你若还是处处与她拧着干,吃亏的还是你。至于夫人那里……其实也不能怨夫人,你知道你出生那会儿……总之,夫人她不是不看重你的,毕竟你也是她的女儿,只是三小姐是长女,夫人难免会仰仗她多一些。
方姨娘柔声细语的劝着,她的声音缓缓的,虽然说的是北方话,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些南边的口音,软糯悦耳。
任瑶期努力想象若是依着自己幼时的脾气,听着这番话会是如何的反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方姨娘见她不说话,伸手替她整了整被子,又道:等过几日身子好些了就去看看太太和三小姐吧。我刚探着你额头还烫着,夫人和三小姐那边车马劳顿才将将安顿,今日你就先歇着。我去吩咐人来给你换床铺
母亲和三姐已经回了院子任瑶期点了点头。
方姨娘便起身出去了,帘子外头传来了她低柔的吩咐声。
过了一会儿,两个丫鬟便抱着被褥进来了,走到北面的那张架子床旁开始铺床。
那架子床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睡过人了,原本是有些潮的,好在屋子里烧了地龙,新换上的被褥也是干爽的。虽是如此,可是比起那热炕来,还是要冰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