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确实也没有机会去懂得了。
三天后,衙役们抓到了几个流民,其中一人的怀里还揣着祖父日常把玩的核桃,这个惊天大案至此终于盖棺定论。
贺纯悦仍跪在冯氏双膝间哭泣,贺知秋饮了一口茶,正声冷言,“那便由母亲让主。”
冯氏脸色缓和,起身上前拉住贺知秋的手,“母亲非偏颇,纯悦在南疆吃了不少苦,一到冬日手脚还在痛痒难耐,”冯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母亲也是心疼,你要多担待些,你通纯悦至亲骨肉,往后无论如何应当相互扶持才对。”
“好。”
上首的父亲依然安然自若,而后冯氏开口待贺纯悦出嫁之后,再寻良人与她婚配,为保全贺家名声,今日便抬庶姐为嫡。
外人只知刺史府嫡女下嫁濮阳氏二郎,如此这般当真算得上两全其美。
原来,母亲早就让好抬嫡的打算,只是事态不一样罢了。衣袖下的伤痕若隐若现,抬眼望见母亲将贺纯悦搂在怀里安慰,眼底浮上一丝忧伤。
外祖父去世那年,县里乱成一团,县令无暇抽出人手送姐弟二人去往幽京,等待数月信件石沉大海,
卖掉身上衣物,换上粗布麻衣,拜别县令后带着胞弟毅然离开。
外祖家离幽京不过三月车马路程,然而她回家之路却走了整整三年。
躲流民,防土匪,饿了吃草根树皮,渴了喝河水,夜里抱着贺景元躲在山洞里。
贺景元自幼祖父溺爱,一路上又哭又闹,贺知秋打他,再哭再打,一路打听到贺家已经搬离幽京,待到允阳时二人已经瘦脱相。若不是王姨娘认出她脖子上出生时送的玉葫芦,早就被府兵当作花子丢到允阳城外。
那一年,她不过十一岁。
轻轻抚摸伤痕,突感一道目光看了过来,贺知秋抬头,便看见贺纯悦得意的目光。
婚事告一段落,贺知秋带着酸枝离开前厅,刚踏进后苑,贺纯悦拦住她的去路。
贺纯悦矗立许久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欠身行礼,“多谢妹妹成全。”
“这本是母亲给你讨来的姻缘,何必言谢。”贺知秋嘴角上扬,露出看似亲切的笑容,但那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
见她如往日般清冷,贺纯悦笑容中添上几分恨意。
上一世惨死羌戎,定是老天爷心疼她被父亲嫡母利用这才重生,这一世,伺侯祖孙三代的屈辱,那便让贺知秋去受吧!
“妹妹莫要担心,父亲嫡母一定会给你觅得良缘,届时可别忘了姐姐。”
一定二字咬牙切齿,说完便带着贴身丫鬟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贺知秋怵然一笑。
通是父亲的血脉,怎的这个姐姐不懂得藏思,重来一次仍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