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想什么这般出神老夫人揽住她肩,笑着开口。
沈明语沉吟片刻,缓声缓气道:我听闻三哥还在罚跪,祠堂本就阴湿,今儿风寒雨急,若再着了寒,只怕要病了。
孙儿想,今日不如先免了三哥的责罚,请他一起来热闹吧。
这话声气儿不大,可话音才落,满堂推杯换盏之声霎时凝固。
沈明语察觉到,老夫人眼底闪过些许复杂情绪。
众人小心觎着老夫人脸色,又去看大太太薛氏。
薛氏急忙打圆场,雨这样大,三郎许是路上耽搁了。
隔了半晌,老夫人才稍稍颔首,差人去催催。
未久,廊下传来脚步声,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转向门外。
三少爷来了——
通传的声音拉得不长,在这寂静时分,却略微刺耳。
沉重木门缓缓打开,沈明语喉间莫名发紧,下意识望向夜色深处。
雨幕如织,水雾氤氲,檐下细密的雨丝织就成帘,入目尽是朦胧的银雾光华。
长廊下,灯笼被冷风吹得悉索乱转,破碎灯影中,逐渐勾勒出一道颀长暗影。
身影渐近,不疾不徐跨上台阶,缓步踏入门槛。
八角琉璃灯一阵微微晃动,暖融的烛火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
少年身量颇高,低敛着面容,宝蓝衣衫浸透冷凉的湿寒之气。
顷刻间,金銮殿上的情形走马灯似地掠过。
御台下的冷面权臣,与眼前人渐渐重叠。
最先落入眼帘的,便是他精致冷冽的眉眼。
面容轮廓利落,漆瞳尤为浓郁,甚至黑得有些妖异,纵然沉默不语,也叫人觉得神色凌厉,如出鞘的长剑,还未饮血,锋芒已是隐隐煞人。
沈明语莫名紧张,手心渗出了滑腻的汗。
恰在此时,他长眸含霜,随意一瞥,蓦地朝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