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万籁俱寂。阮府外,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从墙头一落而下。“哎哟!”阮眠眠爬起来,拍了拍被烟熏得发黑的裙子,回头看了眼。“让我当炮灰,做梦去吧!”一觉醒来,她穿越到了自己熬夜看的言情小说里。不是女主,是个炮灰女配。一个在女主和女配的争斗中,被无意中伤,惨被烧死的痴傻大小姐。醒来时,周围火光冲天,她被烟熏得几乎睁不开眼。越往内火势越大,她逆着风,顺着墙根爬了出来,可算捡回一条命。阮眠眠呼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路,有些茫然。原主从没出过府。算了,随便找个避风的角落凑合凑合,等火灭了再偷偷翻回去。阮眠眠脚步放缓,正要拐弯走进前面一条隐蔽的巷子,里面意外传出动静。“重伤还能逃一个时辰,本世子真是没白栽培你。”男人声线温润悦耳,隐约含着笑意。可幽寂的秋夜里,阮眠眠愈发觉得背脊发凉。若是皇子,她还能猜一猜。京中的世子数不胜数,她很难确认这人的身份。不过他给她的感觉倒是有些熟悉……“叛徒是什么待遇,你应当知道。”“当然,”另一道虚弱的声音道:“不然我也不会逃。”“放心,毕竟跟了我三年,你的家人,我会妥善安置。”男人语气温和,却把“妥善”二字咬得极其微妙,就连一旁看戏的阮眠眠都能听出来,这人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此地不宜久留。她暗中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准备离开,同时,男人利落下令——“动手。”兴许是好奇心作祟,她没忍住回头,想看清男人的面容。男人的脸隐在黑暗里,阮眠眠只能看见他镀着月色珠光的洁白锦袍。袖角微抬,他比出个灭口的手势。下一秒,衣帛破裂,利器没肉之声响起。!!阮眠眠瞳孔骤缩。她只是想找个地方睡一晚啊!这大小姐不仅傻,还倒霉!阮眠眠心脏猛烈跳动,方才被烟呛过的嗓子也莫名紧了起来。她垫着脚尖快跑了几步,憋得脸色涨红,终于忍不住咳出声。“咳咳……”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却显得格外突兀。她心里咯噔一下,捂紧了嘴,朝着阮府的方向飞奔。身后,男人弯唇,不紧不慢地道:“杀了她。”阮眠眠疯了一样拔腿往来的路上跑,脚跑得没知觉了也不敢停下。按她爬墙的速度,爬回去是来不及了。深夜,阮府已经从里上了锁。“开门!开门!”她用尽全身力气捶打朱漆大门,索性动静足够大,门被拉开。守夜的门房揉着眼睛,见是阮眠眠,脸上诧异又愤怒。“怎么是你?你怎么会从外面……”不等他说完,阮眠眠将门抵上,绕过他,提着裙子往府里跑。门房被吵醒,心中气愤,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自小痴傻的阮眠眠令阮府蒙羞,被下了禁令不许出府,平常由人看管着,连院子都没出过几次。今日她溜出去,无疑是门房的失职。“你何时跑出去的?”阮眠眠不答,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反被扯得疼极了。她不耐烦地抬脚,使劲一蹬。“滚!”“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门房被她踹得一个踉跄,旁边另一人见状冲过来,扬起手要打她。阮眠眠目光一凛,果断又是一脚。“你也滚!”随后指向不远处的空中,吼道:“你脖子上面长的不是脑袋是肿瘤?这么大的火看不见?”“什么流。。。。。。”门房龇牙咧嘴地撸着袖子站起来,正要发作,余光却见后院的方向果真滚起浓烟。顷刻间,府里乱作一团。过几天是宫宴,女配为了不让女主出席宫宴,才点了今日这把火。阮眠眠的院子紧挨着女主,但下人们急着救女主,把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傻子给遗忘了,等救到她这,她已经死了。为此,女主还自责了好一段时间。阮眠眠跑回自己的小破院子,老远就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站在大火前,急得都要哭了。“来人啊,快来人啊!这里火势最大!救救我家小姐吧呜呜呜!”喊了半天不见人来,小丫头咬紧牙,一跺脚,作势就要往火海里冲。阮眠眠眼皮一跳:“灵若!”灵若回头,一看是她,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左右查看。“小姐!你没事吧?”阮眠眠扮演傻子,木讷地摇摇头。这个丫鬟,阮眠眠有印象。痴傻的大小姐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是家生子,名灵若,是府里唯一一个不嫌弃她,会心疼她的人。待火熄灭,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别的小姐都被临时安排了住处,唯独木棉院前,主仆二人孤零零站着。灵月看着不谙世事的小姐,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奴婢进去看看,应该有地方能睡。”最后,她被灵若安置在院子最角落的偏屋。屋子有些漏风,但床褥还算完整。出了这么大的事,阮建川方才召所有人去前厅,唯独没叫她,好像在这个有四个女儿的阮府,她的性命并不重要。或者说,她这个让阮建川丢脸的傻子,死了更好。被如此对待,也怪不得原主真的死了。偏屋床上,阮眠眠瞪着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比起这些,此刻真正让她难眠不安的,不是自己艰难的处境,而是方才窄巷中男人的话——杀了她。翌日。晋王府,雁归院。随从成玉朝着长案前的男子行了个礼,面露难色:“世子爷,昨夜那个丫头,兄弟们在阮府找到了,但恐怕不方便下手。”宋晏容慵懒地轻掀眼皮,略微思忖后,问:“阮眠眠?”“就是她,阮府那个痴傻的大小姐。”成玉颔首,顺着说道:“她早逝的生母,是您的……”宋晏容合上书卷,唇角微微上扬。“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