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芸和迟明杰幽怨又憋屈的眼神太过明显,程湘想注意不到都难。她扫了两人一眼,说:“车虽然是我找的,但钱是大家一起出的,只要大家没意见,大爷和毛驴没意见,那我当然也没有。”秦、迟两人:“…………”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驴车大爷当然没意见,这么多人拉不了,拉些行李赚点外快还是可以的!“行李可以拉,一人一毛钱。”程湘他们可是每人给了他两毛钱哩!“行行,一毛就一毛。”别说一毛了,三毛五毛他们也得掏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知青们赶紧把自己的行李搬上驴车,一人掏出一毛钱给大爷,还冲程湘他们说了声谢谢。就是心情比较复杂,总的来说,后悔。可没办法,是他们自己要走的,程湘也给建议了,但他们没听啊。这能怪谁?林海洋帮着女知青把行李放好,回头就见迟明杰和秦晓芸站在原地,脸色难看,一动不动。林海洋皱眉:“你们俩愣着干什么?搬行李啊?”他正准备上前帮忙,就听秦晓芸说:“不用了,我没多少东西,自己拎着就行。”这一路帮她扛过行李的男知青:“…………”你管自己那两大包死沉死沉的行李叫没多少东西?迟明杰瞅见程湘似笑非笑的眼神,咬咬牙,梗着脖子说:“我也自己拎!”林海洋:“…………”饶是他一贯好脾气,这会儿都想骂人了。“正好,再多我的毛驴也拉不动咯。”大爷收了钱,眉开眼笑的:“哟啰啰,走咯!”他吆喝一声,招呼程湘他们坐好,驾着驴车起程。等走出一段距离,孙丽芳忍不住说:“程知青有句话说的还挺贴切。”刘红艳和赵双双朝她看过来:“什么话?”“没苦硬吃。”林海洋他们原地休息了将近半小时才再次起程上路。不过这次谁也没去帮迟明杰和秦晓芸拿行李,人家不说了么,没多少东西,自己能拎。迟明杰和秦晓芸本来就是为赌一口气。尤其秦晓芸,她的行李基本都是别人帮忙扛的,自己又没费力,这才敢大言不惭的说出那话。可现在两大包行李真压在她身上,迟明杰还要扛自己的‘泥包’,只能腾出一只手帮她一起抬一下,那份量,秦晓芸很快就扛不住了。小脸儿唰白,俨然一朵被暴风雨狠狠摧残过的小‘泥’花。迟明杰又心疼还又使不上力,只得喊人帮忙:“周建业,钱军,你们俩快过来帮着搭把手。”结果那俩男知青头都没回:“搭不了,我们自己还累得够呛。”迟明杰气的咬牙:“你们俩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风度?帮一下女同志能死啊?”“你才有病吧?”周建业忍无可忍的回怼:“刚才是谁说没多少东西自己能拎的?现在又让别人搭把手?咋的,合着我们花了钱,还得给替你当牛做马?”钱军:“你自己上赶着讨好人,别搭上我们啊,我们累的要死要活的,欠你的啊?”迟明杰顿时急眼了:“你们说什么?”“行了,都别吵了!”林海洋皱眉拔高声音:“都嫌不够累是吧?迟明杰,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你怎么不说他们?”迟明杰不满的硬怼:“他们说的就是人话了?”就因为钱军那句‘他上赶着讨好人’,秦晓芸脸色苍白,神情委屈的都快哭了。林海洋被他气的都快心梗了:“行李是你自己要拎的,谁逼你了?你现在和别人嚷嚷个什么劲儿?”“就是啊,要不是某人故意抬杠,说什么下暴雨误导大家,偏要一大早出发,说不定我们也能坐车,不用受这么多罪了。”知青队伍里早有人不满了。迟明杰一听这话肺管子都要炸了,扯着嗓子就喊:“我逼你们了吗?还不是你们自己同意要走的?”“那还不是你误导的?”憋闷的怒气像油见了火星子,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林海洋劝的口干舌燥,很快就出了一脑门儿汗。这边热闹的大场面,程湘他们一行人注定是没办法观摩了。坐着驴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到插队的五星大队。夏日天长,这会儿日头还高高悬着。大队长李宝栓正组织村民们往外引葵花地和玉米地里的积水,得到消息,趿拉着湿哒哒的泥鞋就从地里过来了。“咋就五个人?不是说有十来个知青?”除了这次的,前几天还来了三个,加一起都十五个知青了。当时听到这数字时,李宝栓还很是头疼了一阵。但没办法,这是国家政策,接收知青的大队又不只有他们五星大队。“其他知青在路上了,天黑之前能到,这不,驴车上都是他们的行李。”赶车大爷往驴车上指了指。李宝栓嗯了声:“那就先给知青们安排住的地方,后续事宜等人齐了再一起开会讨论。”他说完,招呼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李小燕,去喊你哥,让他送知青们去知青点。”李小燕朝这边小跑过来,声音清脆:“我哥忙着退水呢,我去送就成!”她扎着两条麻花辫,皮肤是偏深的小麦色,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带着对城里知青的好奇。不过这姑娘举止神态大大方方的,并不拘谨,浑身上下透着股精神劲儿,让人看了顿生好感。程湘她们笑着感谢:“那谢谢你了,李小燕同志。”李小燕抿了抿扬起的唇:“不用谢,那你们跟我走吧。”在路上,他们得知这次来五星大队的知青并不少,知青点还有老知青,肯定住不下这么多人。李宝栓就让人收拾了村东一处荒院子出来。李小燕:“那边破是破了些,不过地方比知青点宽敞多了,等农闲了好好修修就行,就是打水比较远。”听到这话,程湘他们对视一眼,当即拍板去村东。破怕什么,修就行了!关键是宽敞啊。而且他们几个在路上也熟了,去知青点还要重新再和别人磨合,多不方便。赶车大爷帮他们把行李拉过去卸在院儿里。几人打量院里的环境,三间房,中间是堂屋,可以做饭,东西两边一大一小,盘着土炕。破是真的破,窗户还漏着风,进屋就见地上湿湿哇哇的,还漏雨。夏天倒好好,最多就是被蚊子咬。冬天可就遭罪了。不过也确实如李小燕所说,宽敞,很宽敞。尤其是屋里的大土炕。“就这儿吧,咱们回头问大队长借点材料,好好修补下,肯定能越来越好的。”几个姑娘互相打气。都下乡了,就别指望生活条件能有多好了。一路上的隐形人傅遂宁也没意见,沉默的搬着自己的行李去了西边小一点的屋子。那屋的窗户破的更厉害。李小燕又带他们去认了打水的地方,几人问李小燕借了扫帚,打了水,开始打扫屋里和院子。忙活了大半天,太阳都快落山了,屋里才总算有个能住人的样子了。“我去把扫帚还了。”刘红艳捶捶酸痛的腰,程湘站起来跟她往外走:“我跟你一起。”两人刚出院门走了没多远,就听有村民在喊:“东山那条路上滑坡了,有人被埋了!不忙的赶紧拿上家伙什跟我去救人!”东山那边?那不是他们进村走的那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