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嗓音干涩艰难地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因为愤怒到极点,安凝浑身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姐姐,不要自欺欺人了。”安柔的脸变得有些妖艳的在轻笑,“有我在,宴淮哥就不可能看你一眼。我之前就劝过你了,趁早和宴淮哥离婚,否则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她温声细语说出来的话让安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安凝脸色铁青,白色的眼球上布满血丝,她狠狠闭了闭眼,才强压下火气,冷冷一笑。“呵。”想让她情绪失控再来陷害一次?谁知道薄宴淮还有秦玥什么时候过来。她不会上当了。安凝充满嘲讽的一笑不知触动到安柔的哪根神经,对方一下子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姐姐你笑什么?”“哈,我笑你好笑。”安凝偏要在她面前笑出声。“你一个需要在手上割一刀才能见到薄宴淮的人有什么资格和身份来笑话我?”“你!”安柔捏紧了拳头,瞪出吃人的眼神。安凝淡淡笑着,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讽刺回去:“你还真以为自己在薄宴淮心里多重要呢。哦,你还不知道吧,你入院前,他一直在病房陪我,就算听说了你被送到医院也是你爸妈求着让薄宴淮去看你,他才去的。”“你说说,你到底有多重要?”安凝忽略掉心里的刺痛,面露嫌恶地看向安柔:“别拿我和你比,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把我拉到你的层次,我嫌低劣。”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还没有定论,但至少现在她和薄宴淮还没离婚,安柔故意插足就是第三者,她凭什么让?她也不会再让!安柔被她的话堵得心头喷火,眼见安凝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想打她,却没想到下一刻就被安凝握住了手腕,硬生生地禁锢在了半空。“怎么,还想打我?”安凝强撑着力气,死死握住安柔,手背青筋暴起,脸色冷冽,不甘示弱。正巧发现安柔不在病房,安父安母也不在,薄宴淮朝着安凝病房找来,果然看到了安柔的身影。安柔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和安凝说什么,反倒是安凝正面脸上带着狠意,使劲推了安柔一把。薄宴淮脸色微变,推开门大步走进去,怒喝随之而来:“安凝!你干什么?”他的到来立刻让病房里的气氛大变。本来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在薄宴淮的掺和下,变得更加紧张凝滞。安凝头又开始痛了,对上男人厌恶憎恨的眼神,她慢慢捂上心口,不知道是头痛还是心痛。“你没事儿吧?”顺势倒在地上的安柔早在刚才就听见了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正好在安凝的动作下摔倒在地,哎哟呼痛。没想到进来的人是薄宴淮。安柔眼底闪过一丝隐晦幽暗,虚弱呢喃:“宴淮哥,你怎么来了?”薄宴淮蹲在地上将安柔搀扶入怀,温声细语地问:“有没有摔到哪里?我送你回病房,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不用了宴淮哥。”安柔怯怯看了眼安凝,一副惊弓之鸟的害怕样,“我没想到姐姐竟然这么讨厌我……我只是想来给姐姐道歉……呜呜呜呜……”她垂头埋进薄宴淮怀里,哭得伤心欲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凝把她怎么的了。然而刚才安凝根本就没使劲,她倒是很想教训教训安柔,奈何她现在身体极度虚弱,根本就没力气推倒安柔。偏偏有人信了。安凝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那对抱在一起的男女。安柔还在那儿装着:“姐姐既然这么讨厌我,肯定也不想我留我了,我还是走吧,免得碍了姐姐的眼。宴淮哥,我这就回去办理出院。”安凝眼皮掀了掀,出院?她还真没想到安柔的心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明明刚才就是她要先动手打人的,自己不过正当防卫,反而被倒打一耙。薄宴淮蓦地黑了脸,目光落在安凝沉默不语的脸上,心头莫名窒了窒,有种复杂的情绪在蔓延。他顿了顿,声线沉沉道:“就算出院也不是你出院,你不用走,该走的是她。”安凝死死咬住下唇,本就干裂的嘴唇被她牙齿抵住轻易地裂开口流了血。铁锈的血腥味道在嘴里蔓延,安凝静静躺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质问或解释,眸光死寂得像是无论他们怎么安排自己都无所谓了。她知道,再怎么反抗也不会有人信,何必浪费口舌,浪费精力。只是薄宴淮,你真的、真的有这么在意安柔吗?安凝闭了闭眼,脸色灰败。看到这个样子的安凝,薄宴淮瞳孔微缩,手心里莫名刺痒,让他忍不住蜷了蜷手。“你……”有没有想说的?这句话没能问出口。在薄宴淮怀里的安柔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变化,立刻开口撒娇:“可是姐姐现在还在输液呢,要是让她出院,她能去哪里呢?”薄宴淮心里的那点不忍瞬间消散开,暗自懊恼自己又被迷惑了。安凝这个女人不是最会装委屈装可怜吗?他明明知道她的本质,却还是在看到那张脸时被骗。可笑至极。想通了这一点的薄宴淮再次冷下心肠,不再多看安凝,一边扶着安柔往外走,一边随口说:“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带她离开医院,免得在这里碍眼,也惹得你不开心。”安柔回头看了眼安凝,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没被任何人捕捉到,她故作迟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点头答应了:“……那好吧,不过宴淮哥,也要让姐姐好好治疗呀,她脸色看起来好白,比我都白了。”薄宴淮冷嗤:“一个小病能有你严重?安柔你太心软了,她对你这样你还为她着想,不值得。安凝最会装模作样,不用理她,死不了。”“……好吧。”两人相携着走远,男人身材挺拔颀长,女人身材苗条纤瘦,看起来格外相配。如果一个不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公,一个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安凝说不定还会说一句白头偕老。多可笑。她这个正牌薄太太最后沦落到这个地步。几分钟后有个护士来给她拔了针,没过一会儿又有个女人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安凝的时候没好气道:“你就是安凝安小姐?”安凝点点头,淡淡打量对方,是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大概三十岁左右,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居高临下地抱着胳膊看人,莫名让安凝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她记忆中好像薄宴淮身边好像是有个女助理。“我是薄总的助理,既然醒了就跟我走吧。”女人穿着高跟鞋,转身就走,“薄总让我带你转院,但其他医院离这里太远,为了不耽搁你的病情,附近有个诊所就隔了两条街,走过去就能到,你能走吧?麻烦快点,我很忙的,别耽误我的时间,好吗?”安凝从病床上下来,身上还有些发软。刚才的一瓶液输完被强制性地撤掉,又被强迫转院,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跟着女助理走出病房,外面的冷风一吹,安凝全身发凉。为了不再感冒发烧,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诶,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女助理走在前面,看到安凝落后好远,没好气抱怨,“净耽误我时间,烦死了。”安凝抿着唇,懒得和对方计较,默默加快了脚步。谁知道这一路女助理都在嘀咕和吐槽,时不时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一眼安凝,然后收回去,紧接着不是催促就是看时间,到了诊所后直接把安凝丢给护士。被护士带去了病房的安凝重新躺下,她走了一路,浑身酸痛。诊所条件有限,输液的地方并排摆着十几张床,伸个手就能碰到旁边的人。然而安凝现在计较不了那么多,她并没好完,感觉恶心难受,只想好好休息。没一会儿手背再次被扎了针,细细密密的疼痛传到大脑,她有些昏昏欲睡。而外面的女助理交了钱,没好气地瞪了眼输液室。什么人嘛,一点道德心都没有,为了钱财名利,这么年轻就来当小三。薄总还让她把人送到其他医院,该不会是怕这小三找安小姐麻烦吧?还真有可能。女助理摇摇头,然后离开了。安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误会成小三才被特意针对的。毕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薄宴淮结婚了,薄氏的人更把薄宴淮和安柔当成了甜蜜的一对,在他们眼里,安柔更适合当薄夫人。……眼前一片漆黑,安凝沿着长满杂草的小路,跌跌撞撞地朝着远处亮着光的地方跑去。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到达不到光亮处,只能陷入无边的黑暗中,永无止境地奔跑着。周围一片荒芜,没人能帮她,没人能指引她,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安静漆黑的空间里,安凝突然被唤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在诊所。“喂,小姐?小姐醒醒!”“遭了,应该是药物过敏,赶紧把输液管停了!拨打急救电话送去大医院!”安凝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身上又热又冷,哪里都不舒服,她抵抗住那股打心底里升起来的疲惫,努力睁开眼睛。救护车呼啦而过,给安凝输液的护士跟着上了车,回答了医生的一些问题后对安凝进行急救。“怎么能滥用药物?输液之前应该先做皮试,万一出了事儿我看你们谁能负责……”安凝沉默地听着,因为过敏,整个人都在发肿,就连嗓子都肿得发痛。再次被送回了医院,医护人员看着安凝沉默的样子,要她赶紧通知家人或朋友。“你现在情况有点严重,我们给你注射了盐酸肾上腺素缓解症状,联系一下家属,然后得把你送进急诊室检查治疗。”安凝还没开口,跟着她来医院的小诊所护士急忙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你的手机刚才落下了。”安凝接过来,沉默了一会儿,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诶,你倒是快打啊。你需要治疗,别拖时间弄得更严重了……”小护士快要急出眼泪,催促了一会儿,看安凝还没动静,紧接着就看到她突然眼睛一闭、手一松,彻底晕了过去。旁边的医生立刻推着人往急救室去,并吩咐本院护士:“立刻准备人工呼吸器,病人重度过敏昏迷,也把气管插管准备好……”那个小护士跟着走了几步,在原地着急得团团转,最后返回原处,捡起地上的手机。看到没锁的屏幕,她咬牙点了通讯录,找了一下发现只有寥寥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其中“老公”两个字在最前面。“快接电话,接电话啊……”另一边。正温柔安抚安柔的薄宴淮有点心不在焉,医院花园里的人不算多,他却觉得这样无聊的散步十分烦躁和浪费时间。“我们回去吧,你的身子弱,少吹风。”安柔挽着薄宴淮的手,靠在薄宴淮怀里甜笑:“好。”两人往回走。电话铃声响起,薄宴淮条件反射地看向屏幕,抿了抿唇直接挂断。下一秒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同样的备注来电,接连打了好几个。他频频挂断,眉头皱起。电话铃声再响的时候,安柔怯怯开口:“宴淮哥,是姐姐打来的吗?”薄宴淮本来悬在绿色按键上的手顿了顿,移到了红色按键上,面无表情再度挂断。“嗯。不知道什么事儿,一直打。影响到你了?我关机。”“没事儿,你想接就接吧。”安柔隐去眼底的晦暗,笑得大方,“姐姐肯定有事儿找你才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回医院来,刚才你的助理怎么能把她送去诊所去呢?那里的环境肯定比医院差很多……”薄宴淮一听,脸色骤沉:“她一个小病在哪里不是治?!那家诊所就在医院旁边,规模也不小,治她足够。”说完直接把手机调到静音。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会摔跤似的,紧紧搂着安柔的肩,柔声关怀:“我们回去吧,饿了吗?要不要给你买点吃的?或者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