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江清月驾轻就熟的撒娇,哄的心里熨帖。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头,见她捂着脑门露出吃痛的神情,才压下眉目满脸威严。“说了多少次,慕容乃国姓,需得跟名拆开来唤。”江清月佯装不情愿地撅了撅嘴:“可是我打小就这么叫嘛,都顺口了改不过来啦。诶呀这不重要,皇祖母,容怀哥哥晒着呢。”太后无奈地挥挥手,有太监悄声出去了。“你呀就仗着哀家宠你,连规矩都不守了。”宫中准许用华盖的只有三人:太后,皇帝和皇后。但因江清月总跟太后撒娇的缘故,太后年纪大了又不常在大热天出门,是以只要有机会,太后宫里的华盖总被江清月讨去,给腿脚不好的慕容怀用。一开始还有人颇有微词,但被太后三言两语带了过去,久而久之众人也不觉有异了。江清月受宠又能怎么样?没有皇室血脉,将来顶天封个郡主。慕容怀就更不用提了。一个腿坏了的皇子,自然早被剔出了储君党争的范畴。华盖用就用吧,谁叫他腿脚不好走得慢,太阳底下晒的时候长呢。江清月见目的得逞,笑意微收,松开了太后的手。“清月有皇祖母疼,有少傅叔叔疼,可容怀哥哥只有清月了,清月不疼他就没人心疼他啦。”“哼,小嘴蛮缠。老九那孩子到底是哪点好?被你这般放心上惦记。”江清月给太后递了杯茶,接过宫女递来的药箱,面不改色地取出从未用过的针,边给太后的头疾镇痛,边放轻声音言语。“许是从小就跟在容怀哥哥身边吧?”太后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过几日宫里办夏荷宴,届时你其他几个皇子哥哥也都出席,你该明白哀家的意思!”一根根银针刺入穴位,江清月此时站在太后身后,脸上彻底没了笑意,但仍拿捏着撒娇的语气。“皇祖母,照您这话,清月想嫁哪个皇子就嫁哪个皇子吗?”太后闭着眼,嗡声道:“你是哀家最宠的丫头了,你想嫁谁,不过是哀家一句话罢了。”江清月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那清月想嫁容怀哥哥呢?”太后骤然睁开眼,厉声道:“除了他!你好歹给哀家挑个能扶得上墙的吧?”江清月眯了眯眸子,还未藏起眼中的阴冷,就被门口的慕容怀盯了个正着。慕容怀先是平淡地扫了江清月一眼,将她吓得手里一哆嗦,才扶着门上奢美的雕花,费力地迈过门槛。太后一脸漠然地看着,待慕容怀行至跟前行过礼,才浅声开口:“行了,坐吧。”慕容怀恭敬地坐在一旁,敛眸垂首,看起来格外老实。哪怕他平日里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太后瞧见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享受着江清月给她按揉穴位。按揉过后,针要留在穴位上一炷香的功夫。低头点香时,江清月背着身,目光随线香上忽明忽暗的火光,透出些许纠结。她的确取得了太后的信任。可在太后眼中,她不过是个太后为首的翰林院一族能拿去跟皇子站队的玩意罢了。她要的可不是随便嫁个皇子了事。她要的是扶着容怀哥哥上位,并且把当年害过江家的所有人,都拖下地狱。“清月,哀家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江清月指尖一颤,连忙插上线香,回过身正对上慕容怀探究的目光。“清月都听皇祖母的。”太后闭着眼,满意的点点头。“只不过。。。。。。”江清月话锋一转,垂眸躲开了慕容怀的眼神:“清月还想在您身边多伺候几年,若是嫁人,也不想囫囵着两眼一麻黑就嫁。”太后直接气笑了:“平日让你多与皇子哥哥们接触接触,你不愿。临到谈婚论嫁了,你倒是嫌弃彼此不熟络了?”“哀家看啊!你不是想留在哀家身边多伺候几年,你是想在老九身边多留几年吧!”此话一出,屋中余下两人皆心头一动。慕容怀看向她,眼神尽是揶揄好笑。江清月则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容怀哥哥打小就疼我,等夏荷宴时,清月还打算物色物色嫂嫂呢。”太后一听,放心了不少。慕容怀却黯自低头,藏在袖中手指的骨节寸寸收紧。太后照例留江清月用午膳,慕容怀这个平日不受待见的皇子反倒沾了她的光,得以在宫中多留一会儿。从太后宫中出来,日头稍稍偏斜,正是白日里最热的时候。原本江清月还想撒娇要华盖,不成想一团浓云飘来,天色骤然阴沉,一股风雨欲来之感。出宫路上,慕容怀步伐缓慢地走在前头,江清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临到一处拐角时,慕容怀骤然停下脚步,身后走神的江清月果不其然撞了上去。“容怀哥哥?”江清月捂着撞疼的鼻子,见慕容怀抬手将她护在身后,便拽着他的袖子往前探头。此时天色苍黄漫天,宫道上狂风呼啸而过。江清月被风沙迷了眼,半天才看清对面的来人。“清月见过四殿下。”躲在慕容怀身后敷衍了事地行个礼,江清月就胆小地又缩回了脑袋。不怪她怂啊。京中谁人不知四皇子十分‘心悦’有着太后盛宠的江姑娘。更遑论四皇子乃皇后所出,早先奇珍异宝一股脑地从太后眼前过了明路地往江清月手上送,被慕容怀以不合礼法败坏名声捅到皇上面前,这才消停了不少。皇帝正值壮年,四皇子背靠皇后一族,若是再将太后为首的翰林院收入麾下。。。。。。皇帝当即就敲打了四皇子一句:朕是不是真的老了?这些也是后来江清月从太后那里听到的,太后当着皇后的面问她如何作想。她答自己配不上,不曾妄想。皇后当时的眼神有点可怕,但被慕容怀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笑话,四皇子是皇后所出又怎么样?将来的太子,必须是容怀哥哥,那她现在嫁给政敌算怎么个事儿啊?“清月,你愿意吗?”“风太大,我没听清。”对面的四皇子慕容晟脸色一僵,重复了一遍。“夏荷宴时,你可愿穿我送给你的华服出席?”“哦,不愿意。”江清月冷着脸说完,就听见护在她身前的慕容怀轻声一笑。“四皇兄,我府上不缺她一件衣裳。”“倒是你,今儿上午在御书房,父皇刚斥责你作风奢靡,父皇的训诫你这转头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