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和泰公主上了轿撵,桂嬷嬷才折回内殿守在床畔。“和泰走了?”原本睡着的太后合着眼,突然开口问道。“走了,主子您这是醒了还是没睡着啊?”桂嬷嬷小心将太后扶起来,顺便将适才和泰公主交待的事如实复述了一遍。“这孩子素来是个贴心的。”太后听罢笑道,“人老了,便越发地心软,凡事都爱讲究个家和万事兴,结果却是让懂事的一方受委屈,不懂事的反而得寸进尺。”“桂嬷嬷,琼华这事,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太后靠在枕垫上,眼带茫然问道。“民间有一俚语,叫强扭的瓜不甜。老奴觉得既然秦家不愿结这门亲,那还是不强求的好,免得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届时您夹在中间才是真正地为难。老奴以为,您对闵郡王那一家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剩下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对比了闵郡王妃与和泰公主待太后的不同,桂嬷嬷自然会向着秦家。太后了然一笑,“哀家便知你一定会向着和泰。”桂嬷嬷坦荡答之:“谁对主子好,老奴便对谁好。”太后笑了笑,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过两日你寻个空,去陛下那儿走一趟,告诉他,琼华与仲宁的这门亲事不能成,让皇帝另外给琼华赐一门好亲。闵郡王膝下只得她一个独女,若是琼华外嫁,恐他这一支便绝脉了,不行就让陛下恢复琼华的县主身份,招婿上门吧。”桂嬷嬷点头应下,“主子宅心仁厚,思虑得这般周全,闵郡王一家该对您感恩戴德才是。若还敢心存不满,那便是猪狗不如了。”“哀家乏了,嬷嬷伺候哀家睡下吧。”太后疲倦地抬了抬手,在桂嬷嬷的轻柔按摩下很快沉入梦乡。秦赫天未亮便进宫当差,并不知中途母亲曾去过永寿宫一趟,是以在皇帝召见自己,问他是否愿意以平妻之礼迎娶卫琼华过门时,毫不犹豫地以死明谏,表明自己就算是天打雷劈,也绝不愿和那个恶毒的女人沾染上半分关系。乾元帝哭笑不得,“朕不过是问问罢了,仲宁何故反应如此之大,莫非你还怕琼华一个弱女子不成?”秦赫肃然道:“陛下,您见过杀人如麻的弱女子吗?微臣自是不怕卫琼华,可微臣替家中女眷感到害怕。闵郡王原本妻妾成群,可如今您再瞧他身边,只余一妻一妾;瑜亲王府其他三房皆是儿孙满堂,为何独独闵郡王二十年来却只得卫琼华一个女儿?许多事细思极恐,世人不说,不是因为不知,而是不敢。”乾元帝难得沉默,想到从前“明珠郡主”的所作所为,对秦赫的拒绝也就不觉意外了。“陛下,关于卫琼华,臣还有一要事容禀。”“她又怎么了?”乾元帝面露不耐,头疼不已,这个堂侄女的闯祸本事真的无人能及。才刚回京,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使得他左右为难。“两个月前,二叔的妾室董氏自缢身亡了,死前她曾告诉微臣,‘朱槿楼’的主子点名要害沈氏的性命,只为谋取世子夫人之位。其后不久卫琼华归京,她明明不喜微臣,亦知微臣对其深恶痛绝,却依然对外做出一副痴心不已的模样,这很是反常。微臣不应,接着便是流言满天飞……”秦赫握了握刀柄,沉声道:“卫琼华自幼便攻于心计,善欺于人,微臣怀疑她在衡阳清修期间,或许曾接触过‘朱槿楼’,此次归京恐怕另有图谋。微臣已派人暗中赶赴衡阳,秘密查探闵郡王一家这五年来的行迹,若有消息,微臣定及时来报。”乾元帝面如寒霜,万万没想到秦赫所说的要事,竟是如此重要的一个密报。“此事你做得很好,只是派去的人手太少,回头朕会让密卫也前去协助的。”“朱槿楼”在乾元帝心中那就是一个反贼组织,恨不得杀之后快,而卫琼华身为皇室宗女,倘若真与反贼有所勾结,那无异于往皇帝心窝上狠狠插刀。试问这般情况下,哪怕只是一丝丝怀疑,乾元帝也断不能容她与秦家过从甚密,其所谋划的平妻之位自然也就无法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