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哭吧,蓁蓁不怕,也不走。”她幼时不懂母亲心中的节,也不懂有的人哭着训斥所有的人离开,实则心里想的却是能有人陪着。亲人的陪伴,是一剂良药。焦虑与难过,需要正确的宣泄。宋氏抱着女儿哭了许久,一旁的赵姑姑也红了眼睛。张眉寿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有限,真正出言开导,母亲也未必能听得进去。所以,她必须说些事情来转移母亲的注意力,狠狠地刺激一下母亲这个只装着情情爱爱的脑袋。006必须分家是的,她觉得母亲终日纠结于这些往事与琐事,跟她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了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此往复之下,她的情绪加倍恶化的同时,对其余的事情也放松了警惕。这样下去,脑子是要生锈的。生锈的脑子,当然不快乐。“母亲,有人放火害我。”作为小孩子,说话无需拐弯抹角。刚止住哭泣的宋氏闻言拿帕子擦泪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女儿。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畏惧。“别胡说……你一个小孩子,谁会放火害你?”宋氏将女儿揽进怀里,心疼地哄道:“我的蓁蓁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母亲已经托了王太太去请伯安的师傅来给你驱邪……”王守仁长到五岁尚不会说话,偶遇一位僧人抬手抚其顶,自此后,忽然就得以开口了。后来,王守仁求着僧人收自己为徒。宋氏是将女儿的腿不能行看作了被邪祟缠身。郎中治不好的,自然要请动高僧术士出手。见宋氏歪楼,张眉寿忙道:“母亲,当真有人要害我。禅房里,不烧饭,怎会有火呢?”她句句不离有人要害她。“开元寺正在查,你父亲今日想必也去了,他们必要给咱们一个说法的。”宋氏轻声说道:“这事确实蹊跷,但开元寺乃名寺,咱们又是虔诚的香客,所以‘害’这个字,可不能再提了。”“我不是说和尚害我。那日,禅院里有许多人。”张眉寿直言道:“母亲,二姐姐不喜欢我戴着的珠花比她的贵。二哥也总在邓誉面前,说我的不好。”这话听似是小儿幼稚荒唐之言,却让宋氏心底一惊。她知道小孩子的话不能尽信,但此事忽然牵扯到自家人,这是她想也未曾想过的,故而乍听心惊。一直旁听的赵姑姑此时开口说道:“太太,人常说小孩子不懂是非,却能明辨善意还是恶意……同样地,小孩子做事也全凭喜恶,没有太多道理。”“怎么连你也……”宋氏看着她,微微皱眉。“母亲,赵姑姑说得对。”张眉寿拿肯定的口吻说道:“大伯一家,全是坏人。”这话说得十分孩子气,可却是她尤为肯定的,她必须要在母亲心底重重地描上这样的印象,如此一来,母亲即便不信,却多多少少会有些猜测之心。她没时间一点点地引导,她需要直截了当地在第一时间里让母亲建立起防备心。她不想争张家这点家业,更不想跟谁斗来斗去。面对一个个坏心眼和讨厌的面孔,应付和防备,即便不难,但太累。也很无趣,且倒胃口,影响心情。人生宝贵,她一点儿也不想日久天长地把自己和家人禁锢在这座令人透不过气的宅院中。所以她的目的很明确——分家。一定要分出去。她知道现在谈分家尚且不切实际,但她一定会极力促成。哪怕要做一颗不懂事的老鼠屎,总之这锅汤她坏定了。“你大伯是你父亲的亲大哥,你这话莫要让你父亲听去了。”宋氏嘴上说着,眼底却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