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正堂,主人已经等候在此,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大毛的衣裳,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齐玄素不着痕迹地以"阴阳眼"扫了几眼,主人阳气偏弱,可三盏阳灯还算明亮,并无闪烁不定的迹象。
至于齐玄素,他的三盏阳灯应该似炉火一般,而不能称之为灯了。无论怎么回头,都不会熄灭,寻常鬼魅敢贸然上前,便如飞蛾扑火一般。
若是走到极致的武夫,血气旺盛堪比上古荒兽,普通人看不出什么,可在鬼魅看来,那便如同太阳一般,甚至不必做什么,只是往那里一站,万物普照,鬼物就要灰飞烟灭。
有人端来火盆,又奉上热茶,还有仆人帮齐玄素脱去外面的斗篷。
没了斗篷,齐玄素腰间的大小兵器就挡不住了,挎包和各种零碎暂且不说,火铳、短剑、双刀,却是明晃晃地,格外吓人。
齐玄素歉然一笑:"独自赶路,少不得携带兵刃,都是用顺手的家伙什,并不离身。"
"理会得,理会得。"本地主人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轻视。
前朝重文轻武,以文臣压制武将,本朝则是文武并重,武将出身也能出将入相,再加上黑衣人一直都是良家子从军,再也不是过去的丘八或者贼配军,故而武人的地位并不算低。
齐玄素接下腰后的双刀,放在一旁,这才在椅子上坐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
齐玄素还用自己的化名魏无鬼,不过不再是江湖人魏无鬼,而是黑衣人魏无鬼,在楼兰将军秦无病的账下效力,算是秦无病的亲兵。正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甚至不把一些小官放在眼里。皇帝身边的宦官,将军身边的亲兵,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是典型的位卑权重,等闲不敢轻慢。
正因为如此,此地主人没有因为齐玄素无官无品就心生轻视。
根据两人交谈,齐玄素得知,项家的确是世代书香人家,已经过世的项老爷子曾经做到过户部主事,病死在了任上。如今的家主,也就是此地主人,名叫项如林,身上有举人的功名,不过没能考上进士,因为薄有家资,所以不去做学政、县丞,也不去给权贵人家做西席先生,就这么悠哉度日。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之后,项如林便设宴招待齐玄素。
虽然并非大城,没有许多稀奇物事,但极见诚意,五人们喜欢的各色肉食,量大管饱,还有烫好的热酒,在这种下雪的天气,的确是上等的享受。
齐玄素没有拒绝,两人在桌上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酒到半酣,项如林颇为隐晦地问起了齐玄素的差事,毕竟黑衣人都是大队行动,极少有落单的黑衣人。
齐玄素张口就来的本事得了七娘的三分真传,就连张月鹿都能糊弄过去,更何况是项如林,他装出几分醉意,半真半假地说起了秦无病的家世,又说他这次是奉了小郡王之令去面见老郡王,还带了小郡王给父亲准备的礼物,不好大队人马招摇,免得言官聒噪。
项如林又问了许多,齐玄素故意说一半,云遮雾绕,剩下的让项如林自己脑补,一惊一乍,大感过瘾。
不过项如林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深问,所以齐玄素到底带了什么礼物,他是绝口不提不问,接下来就只说些风土人情,或者过去见闻。
宴席散后,项如林让人扶着似乎已经半醉的齐玄素去了客房,又有两名仆人帮齐玄素拿着斗篷和双刀。一名仆人兴许是好奇,偷偷拔刀。虽然没有真气注入,但刀身藏在刀鞘中的时间久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这仆人吓了一跳,差点把刀丢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齐玄素回过头来:"这是杀人的刀,可不是杀猪宰牛的刀。"
"是,是。"仆人吓了一个激灵,赶忙把刀归鞘,紧紧抱在怀中。
来到客房,齐玄素让人把斗篷和双刀放在桌上,他则是坐在床上。
又有人给他送来热水,可以洗脚。
齐玄素不由想起自己与孙永枫、灵泉子的那反对话,几千太平钱就能做一方富家翁,这日子的确要比行走江湖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