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高考录取方法是:先出分数,再填志愿。
我和少泽从二中回家后,几乎天天玩在一起。这叫共通等待。
有时侯,他在我家吃饭,有时侯,我在他家吃饭。此时,汪副校长早已升为校长了,原来的秦校长调到县教师进修学校当书记去了。
天天玩在一起,玩什么呢?主要是打球,在一中的操坪里打篮球,或在L育馆打乒乓球,网球。
我为什么几乎天天去一中呢?
因为那时没有电话,连汪校长家都没有,但是,汪校长的信息比较灵通,他也特别我俩的考试分数。一旦有消息,他就可以去教育局查阅。
有一天下午,少泽又骑着自行车来我家。他把自行车在地坪里一支,大声喊道:
“晓东,晓东,分数出来啦——”
我去菜地浇水了,我娘站在地坪,双手放在嘴边,放声大喊:
“晓东,你考上大学了,晓东,你考上大学了,晓东,你考上大学了呢——”
其实,她喊一遍,我就可以听到,她喊三遍等于打广告,要让左邻右舍听见。
我提着菜篮飞奔回家,路边的小草,在我脚下呻吟。树上的小鸟,被我惊起,飞向更远的天空。别人家刚松动的菜地,也被我踩出几个深深的脚印。
我一身汗水,跑到少泽面前。
他说:“我们都过了重点大学分数线。”
我急切地问:“还有谁?”
少泽说:“我抄了个名单。”
我爹我娘早已搬出两条凳子,一个方桌。我娘泡茶,我爹端糖果,红薯片,花生放在桌上,说:“坐嘛,坐。”
我飞快地看完了那份不完整名单:毕竟汪校长只抄了一些跟我们要好的通学分数。
二中的,当然就只有我们两人,一中的,他抄了肖逸、张行远等几个人。
我抬起头,问道:“那个人和孙燕婷呢?”
少泽说:“我爸没抄,我问了他,应该可上大专吧。”
说完,他对我诡秘一笑,似乎在笑我还在关心她俩。
这时,我发现我爹不见了,便朝屋里喊:“娘,爹呢?”
“鱼塘里打鱼去了,少泽到这里吃饭。”
我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话少,对人好的方式就是送人家一对自已编的菜篮,两条自已塘里养的鱼,过年了,割几斤自已养的猪肉。
他送给别人,永远只有一句话——这是我家自已的东西。
我娘的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纷纷来看热闹。我娘就抓起花生糖果,逢人就撒。大家也纷纷向我向她表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