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舟叹了口气,苦笑道:“兰舟知道自己让殿下为难了,殿下若是执意要正国法,兰舟无话可说。只是妇孺无辜,求殿下高抬贵手,饶那些女人和孩子一命。”
黎溶眯了眯眸子,问道:“若孤不许呢?你可怨孤?”
叶兰舟摇了摇头,叹道:“犯法该死,他们做山贼的那一刻就该知道。只是可怜了那十九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他们没吃过一口赃物,却要为父辈的错赔上性命。”
黎溶没想到叶兰舟求情的标准会一再降低,拖着重伤残废的身子跑了那么远的路,只为救下那十九个幼儿。
看着她满脸悲戚,那纤弱的身子裹在厚重的棉衣下,显得小脸越发清瘦可怜,黎溶心头不禁涌起浓浓的不忍。
“罢了,孤既许你承诺,你千里而来,孤岂能食言?只是兰舟,孤身为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孤若是自个儿都不遵国法,来日有何面目统治江山万民?”
黎溶叹了口气,将他的为难之处一一道出。
叶兰舟沉声道:“大义寨那些汉子,都是血性男儿。殿下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将他们收入军中,也可使他们戴罪立功。我愿将北境牧场送与太子殿下,只求殿下给他们一条活路。”
黎溶饶有兴趣地问:“听你口气,你那牧场似乎不小,有多少头牛?”
叶兰舟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并拢捏住,比划了一个“七”。
“区区七百头牛,便想收买孤?”黎溶斜睨她,表情放松,语气也有些慵懒。
叶兰舟干咽了口唾沫,呵呵干笑:“七千头。”
黎溶顿时不淡定了,讶然道:“七千?”
叶兰舟点了点头,呵呵干笑:“那个……都是宫里的主子们赏的,再加上我这些年没少给达官贵人看病。我是神医嘛,诊金自然高些,还有在水一方赚的钱,也都贴补到牧场上来了。”
顿了顿,又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偏音量足够黎溶听见。
“我全部家当都砸进去了,就指着过个两三年卖小牛犊回本呢。”
黎溶差点被她那扣扣搜搜的小模样逗乐,绷着一张严肃脸,故作冷漠地道:“孤不要你的牧场,但是孤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在北境养牛的?”
“打完仗那会儿,我看北境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我就琢磨着,这么好的草场,用来放牧再好不过了。将大义寨那群人安排到北境来,换个环境,可以让他们重新开始。年纪大的就不说了,孩子们总归是有希望的,只要他们改过向善,好好做人,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黎溶盯着叶兰舟的眼睛,细细品味她的每一句话。
这女人的行事作风一向出人意料,京城的在水一方都开一年多了,还是贵妇千金们最爱去的地方,每天生意都爆满。
在北境放牧,搞不好还真是另辟蹊径的生财之道。
“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自然,死了的人不会活过来,犯下的错也不可能一笔勾销。太子殿下,大义寨那帮人的性命,您随时可以拿走,可是我总觉得,就这么一刀砍了,他们死得不值,也赎不了罪。
殿下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把人交给我,我亲自调教,来日兴许能为国立功,也未可知。”
黎溶眯了眯眸子,死水掩住满目精光。
叶兰舟的武功废了,可她的脑子还好着呢。
像她这样的奇才,武功只是锦上添花,真正最宝贵的,还是头脑。
远哥儿、大牛、初八,都是跟了叶兰舟之后才崭露头角的,皇上和彭连英都对她赞不绝口,委以重任,她要是肯亲自调教那帮人,说不定真能收到奇效。
“好,孤答应你。”黎溶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兰舟,孤相信,你绝不会令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