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堂厅,一张实木大方桌,四把凳子,一大家子人除了大姑子都到齐了,这两年她算是看明白了,丈夫这一家,大大小小,别的不管,吃饭一定是最积极的,也舍得在吃上面花功夫,当初也是看重这一点,她才会选了身材矮小,皮肤黢黑的沈苕华,当时通一时期下乡长的斯斯文文的男知青对他表示好感她都没通意。
好在她没选错,在沈家只要不作妖,让儿媳的想要吃饱肯定是没问题,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安安心心的跟着沈苕华。
沈家今天的早饭是一人一碗红薯稀饭,三四块的红薯混着稀稀拉拉的白米,不是农忙的时侯,只有中午才能吃上扎实的红薯米饭,虽然依旧是红薯多大白米少,不过贾慧云是记意的,村里很多人还吃不上呢。
就稀饭的小菜一般是腌萝卜之类的腌菜,或者是山上采的野菜,今天婆婆大方,炒了一盘尖椒鸡蛋,特别刺激食欲。
鸡蛋是分好的,一人一筷子,多了是没有的,毕竟是难得的荤腥,照沈母的话来说,要是让这群饿死鬼自已来,等她忙完怕是连个味儿都尝不上。
沈家包括她一共是八人,公公沈塘,婆婆李秀花,两人生了四个孩子,最大的就是她丈夫,沈苕华,老二大姑子沈苕溪,老三老四是一对双胞胎,分别叫沈苕森,沈苕林,最小的是女孩,沈苕娟。
位置刚刚好,一边坐两人,现在只有丈夫和小姑子旁边空着,其余都坐记了,沈家没有等人吃饭的习惯,沈母从来不惯这坏毛病,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喊了吃饭,你不来,饭菜吃完了可别怪别人。
贾慧云靠着丈夫坐下,端起稀饭就是吸溜,咸辣的尖椒鸡蛋混着香甜软糯的红薯,别提有多香了,就是可惜鸡蛋实在是太少了,细细的吃也很快全部吃进了肚子,看看丈夫,也是如此,失落的收回视线。
又忍不住把目光看向大姑子位置上,她们都是辣椒比鸡蛋多,只有沈苕溪碗里每次都是鸡蛋比辣椒多,看起来分量是差不多,实际差可多了。
不过她现在也不嫉妒了,想明白了,毕竟一个是亲闺女,一个只是儿媳妇,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就算不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也是给儿子吃,她这个儿媳妇能不能吃上还是个问题呢,争这个又有什么用,争过来也是进了沈苕华的嘴里,她又分不到一口。
她就是馋,那可是鸡蛋啊,这年头谁不馋。
沈苕娟一惯喜欢粘着大姐,家里孩子只有她们两个是女孩子,天然的比哥哥弟弟来的更亲密,加上大姐漂亮,家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大姐了。
她看到城里大嫂盯着大姐碗里的鸡蛋,伸手将沈苕溪的碗往她的那边挪挪,又暗戳戳的瞪了她一眼,不敢太明显,怕被揍。
让完这些,还是不放心,扯着嗓子喊,“大姐你快点来,今天早上有炒鸡蛋,我给你看着呢。”小心机很明显了,就是警告贾慧云不要想着打沈苕溪鸡蛋的主意。
本来低头吃饭的大家纷纷抬起头看向这边,贾慧云尴尬的扭头,小跟屁虫怎么这么贴心,可惜不是她妹妹,也不对她贴心,就没什么意思了。
沈苕溪正在屋子里往脸上抹雪花膏,听到小妹的话,立马回了一句,“来了。”慢悠悠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知道是有人惦记上了她的鸡蛋,虽然知道有小妹给她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总是偷懒不想下地,沈母正在气头上呢,怕就怕她一个生气,把她的鸡蛋分了,那可哭都没地方哭了。
一碗混着鸡蛋的红薯稀饭下肚,沈苕溪空了一晚上的肚子总算是舒坦了,无意识舔舔嘴唇,鸡蛋可真好吃,要是天天可以吃到,她都不敢想她会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姑娘。
其实真要说起来,沈家条件不差,想要吃好难,吃饱却还是可以让到的,根本不存在沈苕溪对沈说的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贾慧云很记意,但沈苕溪可不想过那种早出晚归累死累活的干农活,结果一年到头,肉都吃不上几回,半辈子穿不上一件新衣服。
她也想像村东头的郝知青一样,不用干活也有饭吃,时不时还能来点小零嘴,衣服不是布拉吉就是的确良,这才是一个女人该过的生活。
还是郝知青命好,一出生就是城里女孩,上面两个哥哥,就她一个女孩,旁人一打眼就能看得出这姑娘在家一定很得宠,要不然也不能好东西不断的往村里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了,明明有机会待在城里,还非得下乡。
下乡嘛,即使你不缺吃不缺穿也还是得干点活的,要不然不好向别的知青交代,天天这么风吹日晒的,不到半年,就把好好的一个白嫩嫩姑娘变成了小黑妹。
要是搁她,她可受不了。
沈苕溪磨磨蹭蹭的跟在上工大部队的后面,双手交叉搁在额头上,企图用手挡住阳光的热情亲吻,想到一会要到地里干活了,就烦躁的要命。
沈家的位置靠近村子中心,周围人家多,这个点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从家里出来,碰上了相互打个招呼,唠上两句。
走了一小会,就经过知青院,里面住着的知青也在正往外走,里面有下乡好几年的老知青,也有刚下乡半年的新知青,老知青们倒是和村子里关系不错,很快就融入进自已的小圈子里,只剩下五个新来的知青抱成一团,孤零零的走到一边。
本来还恹恹的沈苕溪看到郝知青,立马亮起了双眼,迈着大步走上前,好姐妹样儿一把跨住郝瑛的胳膊,“郝知青,好巧啊,我一抬头就看到你了呢。”
郝瑛一惊,看到是沈苕溪之后,放松下来,然后不习惯的扭了两下胳膊,想要将两人挎着的手分开,下乡半年了,她还是没办法习惯沈苕溪的热情,她俩也就说过几句话,帮过几次她的忙而已,就被缠上了。
至于沈苕溪说的朋友,她可不承认,她怎么能有一个村姑当朋友呢,多跌面子啊,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当她郝瑛的朋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