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安拍拍屁股没事人似的走了,把家里的烂摊子丢给了卫平山和张兰香。
张简还在雪地里躺着,在卫平山兄弟两个大打出手的时侯她几乎昏迷了过去,在孩子们哇哇的哭声中又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过来。
她努力了几次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张兰香过来帮忙,但她一个将近六十岁的小老太婆根本拉不动张简。
卫平山走了过来,连通裹着的棉被一起将她抱了起来。
抱进堂屋时,张简忽然动了动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气若游丝地开口:“我想……洗个……澡……”
她身上沾了刚才的呕吐物,又在雪地里拖了半天,实在是脏得难受。但她现在的身L状况随时能昏迷过去,卫平山犹豫了一瞬。
张简以为他没听见,又吐字艰难地说了一遍:“我……想洗个……澡……”
这一次跟在旁边的有穗也听见了,立刻抹着眼泪说:“妈,你要洗澡?好,我来给你烧热水。”
她一头就奔到外头的厨房,往铁锅里倒水,然后钻到灶台下面引火烧水。
有衣也跟着去帮忙弄柴草,又跑到西边的里屋钻到床底下去,将一个木头让的大澡盆呼哧呼哧拖了出来。
有梁无所事事,蹭着门板呆站在门旁边看着大家忙碌,两管清亮的鼻涕拖到嘴唇上,他就使劲一吸,吸上去一点,然后再慢慢淌回到嘴唇上。
卫平山将张简抱进了东边的里屋,看到地上的呕吐物又看到凌乱的床单上血渍斑斑,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又将张简抱出来,喊了一声有梁:“过来把那两个大板凳拖到一起。”
有梁不知道要他拖板凳干什么,慢半拍地应了一声,抬起手臂用棉袄的袖子往嘴唇上狠刷一把,将那两管鼻涕刷的干干净净,然后跑进堂屋将桌子两旁的长板凳拖过来,按照卫平山的指示合并到一起。
卫平山将张简暂时安置在这两条长板凳上,拎了一只木盆到锅灶下面挖了一些草木灰出来,又拿了一把扫帚,然后重新进到东边的里屋去处理地上的脏污。
有轮还在哭着要妈妈,张兰香抱着他,一边轻拍着哄他,一边也跟着进了东边的里屋。
看到屋里面的脏乱,她嘴里不住念叨着“作孽!作孽!”又抱着有轮出来,将有轮交给有衣和有梁看着,她去帮着卫平山一块收拾。
母子两个将地上收拾干净,又将床上的被单换掉,重新铺好床。
有穗烧好了热水,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王孝凤就一身蓝灰布的棉袄,昨天灌粪水灌得脏湿透了,有穗帮她脱下来扔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洗,被冰雪冻得硬邦邦的挺立着。
有穗一直翻到柜子底下,才找到一件黑底印着红梅花的袄子,是王孝凤嫁过来时娘家那头给的嫁妆,王孝凤只在刚嫁给卫平安那会儿穿过几次,然后就被当作唯一的L面衣裳珍重地压在箱底。
平常时侯王孝凤是万万舍不得穿的,只有当亲朋家里举办婚嫁喜事需要她出席的时侯,她才会拿出来穿一次。
有穗费了好大劲才将那件袄子从箱底拽出来,扑鼻而来的是积压许久的一股霉味。
有穗抓着棉袄领子狠抖了几抖以最大的可能去除衣服上的霉味,激荡起来的灰尘让站在一旁吸鼻涕的有梁阿嚏阿嚏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有穗还担心她妈舍不得穿,将棉袄拿过来说:“妈,没有其他棉袄了,就这一件了,你不穿也上霉了。”
张简昏昏沉沉地看着正在叠摆棉袄的有穗,恍惚中想到妈妈往常在家里给她收拾衣服时的模样,一阵阵浓重的酸楚涌上鼻尖,她抿紧双唇,将鼻尖的酸涩压抑成一声“嗯”。
卫平山用木桶将锅里烧好的热水一桶一桶提过来倒进洗澡盆里,然后就丢下木桶一言不发地先走了。